来源：艺非凡

作者：不二

采访 ：小红书博主@苗聖愛 感谢苗聖愛接受采访

图片来源：由无界版图AI工具生成

这两年，互联网浪潮又卷向了“元宇宙”。

当这个源于科幻小说的概念，逐渐走入现实，人们也开始把开拓的目光，转向这片崭新的、充满机遇的留白地。

沉浸式媒体、无边界艺术、AR展厅、以及数字藏品“NFT”等新兴艺术形式，席卷而来；虚拟时尚，这一种虚实共生的服装新概念，也应运而生。

左图@元宇宙艺术家Chewy Stoll 右图@元宇宙艺术家RoSSo

上至开设虚拟秀场的奢侈品牌，下至在社交媒体上，穿戴虚拟时装的潮流达人们，无不争先踏入元宇宙时尚领域，而Z时代年轻人，成为了这里最活跃的分子。(Z时代：泛指出生于 1995-2009 年间的一代）

巴黎世家的虚拟时装展

最近，一位虚拟时装设计师@苗聖愛，火上了社交平台的百万热搜。

她年仅17岁，还是个准备高考的高三中学生，却已是一名资深的虚拟时尚设计师。不仅在数字经济中早早赚得了第一桶金，其设计的虚拟礼服，更被她的偶像明星“穿”上了身！

时尚与元宇宙会擦出怎样奇妙的火花？@苗聖愛用她年轻的视角，和我们一起寻求答案。

元宇宙里的第二身份

@苗聖愛（昵称）丨天津丨17岁高三在读，野生插画师丨虚拟时尚品牌主理人

11.23，一个寻常的周三傍晚，苗聖愛照常结束一天的课程，匆匆去食堂打个饭，准备回课室上晚自习。

距离高考仅剩两百多天，在排队打饭的间隙，她也不忘刷刷“百词斩”，背背知识点。然而，掏出手机那一刻，叮叮当当的消息喷涌而出，社交软件上的点赞提示迅速铺满一屏幕。

带着疑惑，与一点不安，她打开了自己的社交主页，才发觉自己猝不及防——火了。

苗聖愛的日常照

SNH48成员、idol许杨玉琢，po出了几张照片，获赞3.8w。

画面中，她穿着一袭幻彩漆光的数字礼服，裙摆处装饰着金属光泽，却质感柔软的花朵，头上和指尖搭配着相呼应的小花首饰，看起来就像游戏里走出的NPC。

图源@许杨玉琢

在第二张照片中，她换上一套虚拟吊带裙，上身以金属盔甲的质感，融入欧洲古典胸衣的廓形；拼接似羽翼藏于繁花的华丽裙摆，如同科幻小说中描绘的暗黑女战士。

这两套风格各异的虚拟礼服，正是出于高三艺术生，苗聖愛之手。

看着社交网络上不断新增的关注，与网友们留下的赞美和鼓励，她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藏于校服之下的第二重身份，正被慢慢揭开——

在元宇宙的世界里，她是手执“魔法棒”，挥一挥就能凭空创造出虚拟礼服的“仙女教母”，一个在虚拟时尚界小有名声的设计师。

“最开始和rspace数字藏品实验室合作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知道每次和我父母说这些他们都有很多顾虑，我也不太敢告诉老师，担心他们会认为我这个时候该高考、该艺考。于是自己一个人着手去做，有点隐姓埋名的感觉…”

校园里的苗聖愛与她设计的虚拟时装作品

苗聖愛从小就展现出了绘画方面的天赋。小时候学儿童画，初中开始系统地学素描，到了高中她不出意料地走上了美术艺考生的道路。

之前她一直向往学院派那种大师古典油画，青春期也受到喜爱的动漫影响，对赛博朋克与Y2K风格很感兴趣。

（所谓的Y2K,其实是代表着Year 2000 Kilo，Y2K风格将数码、电子、计算机界面、科技都纳入了穿搭风格中）

左：苗聖愛日漫风插画 右：古典油画圣母像的临摹作品

直至大约一年前，她在社交平台上频频刷到一些“数字藏品”，各种先锋国内外艺术家，给她打开数字艺术的大门，令她感觉眼界和审美都开阔许多。

其中，她对虚拟时尚这一艺术形式，十分着迷——虚拟数字服装，顾名思义即是使用现代数字化计算机技术与3D软件所制成的服装，通过建模与3D渲染让虚拟的服装在照片上呈现逼近真实的穿着质感。

苗聖愛的数字作品；模特小红书@林00

这种原本在影视作品、游戏里才会出现的服装，突破了虚拟世界的边际，被穿进了现实的场域里。

那个她曾向往的，动漫里才存在的赛博世界，仿佛触手可达，令她也产生了打造属于自己的虚拟服装品牌的想法。

苗聖愛临摹的虚拟时装，原设计者@非正式胆小艺术家 的毕设作品，灵感源自《头号玩家》中虚拟世界的服装

寒假里，苗聖愛先从网上自学了创作虚拟服装需要用到电脑软件，例如用于服装建模的CLO3D、Style3d，与3D建模渲染需用到的：C4D、Nomad等。

一个月后，她开始尝试着创造第一套虚拟服装，出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在电脑软件上设计虚拟服装，不像常规的服装设计师，会先在稿纸上打个底稿，用手去感知面料、材质的质感，再对着立体的人台进行裁剪。

苗聖愛用于创作的软件，建模设计稿

苗聖愛没有服装设计基础，在初次创作时，感觉自己就像第一次触碰泥土的陶艺人，难以控制塑形的效果，对各种线条、切割和渲染的光影、材质的层次，都少有把握：

“第一套作品还是挺难看的，只是随手用ipad捏捏，灵感就是边做边做，没有什么具体的构思......”

就如从泥土到脱坯而生的陶器，塑造的过程是不确定性的，但只要基础的造型打磨稳固，再往上的创作就变得游刃有余。

她也从零开始，在无数现实的时尚秀场中汲取服装廓形结构、线条表达、材质搭配的灵感。

练习的速写手稿

“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作品......我都只敢给我朋友看看”，直到设计与建模的技术逐渐成熟，她才有信心把作品公开发布。

在社交平台上，苗聖愛另开了一个小号用来发布虚拟时尚作品，也是她的个人品牌号。她售卖的价格并不算昂贵，一套虚拟时装，55元可用于一张照片，89元可以做两张；销量也不错，大概每周可以卖出2~3件，从去年3月份到现在大概赚到了8000元。

左模特小红书@Ssss. 右模特小红书@路西法

客户大多是年轻群体，其中大部分是留学生、大学生，以及本身处在时尚行业中心的博主、艺人。

她粉的idol许杨玉琢，也是在这个平台上看中了她的数字作品，那时对方还不知道，与自己联系的“高级虚拟服装设计师”，其实只有17岁。

说起能与自己的偶像合作，苗聖愛依然感觉如梦般神奇，“过去在综艺里看着她，现在她竟穿上了我的设计。后来许杨玉琢知道我是高中生，突然变得很温柔，然后答应帮我发一篇笔记，我真的很感谢她~”

苗聖愛在学校课室里画海报，画的是动漫EVA中的场景

虚拟时尚穿上的是幻想

虚拟时尚为何突然走红？

在苗聖愛看来：“虚拟时尚，穿上的不止是服装，还有幻想。”

在苗聖愛打造的虚拟秀场中，精卫填海的传说被重构，化作形如山峦与波涛的裙身，一双翅膀昭示着涅槃重生的寓意；其线条和纹理都用不同程度的金属感展现锐度，突显出锋芒毕露的女性力量。

希腊神话中的酒神巴斯卡，将酒水洒向一尊少女雕塑，把洁白的雕塑变作美丽的紫水晶。这个故事给予苗聖愛灵感，设计出如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裙身，裙摆处则如流淌的琼浆，水波灵动。

模特是苗聖愛本人

科幻电影的机甲风、复古未来主义、Y2K美学与新中式......

苗聖愛以未来、颖异、虚实共生的设计，编织出一场真实的“幻想”，而这些她作品中最常出现的风格，也是当下现实中较热门的时尚趋势。

在确定自己的设计主题前，她会先在互联网上作简单的时尚消费调查，观察时下流行哪些样式、风格，“我会想到怎么做一个大众审美可以get到的虚拟服装，让虚拟时尚的审美不拘于小众，用这样的想法去引导我创作。”

苗聖愛最受欢迎的一套作品，模特小红书@万一她喜欢吃呢

如今苗聖愛制作虚拟时装的水平不断提升，却依然保持着创作过程中的即兴，“现在我也没有画过草图，都是边做边往下走”，就像一场梦，情节与灵感都是“横冲直撞”的，充满了令人兴奋的、未知的走向与可能。

“元宇宙的虚拟艺术丰富了服装设计的创作”，她说。

虚拟时尚具有区别于传统时尚的创新性，让设计可以跳出面料与工艺的限制，无须考虑身材、尺码以及服装利用率；还兼具可持续性时尚的环保理念。

模特小红书@旺旺大李包

在内容社交为王的社交媒体上，许多人购买服装除了使用，更为了展示，其催生的快时尚造成每年有大量的衣物最终宿命是在垃圾场填埋，而虚拟服装为时尚界开辟了解决该行业问题的新领域。

而且，现实穿搭反映了穿着者的风格与态度，虚拟时装则把人们的幻想延伸。当“穿上”科幻电影中的机甲、《银翼杀手》中的赛博朋克套装，人们仿佛短暂地坠入超脱于现实的体验中。

或许在未来，虚拟时装能以一种新的时尚视角，革新行业体系，指引现实时尚界的探索与创新。

世界上第一家数字时装公司Fabricant在2019年推出世界上第一套虚拟高定礼服，近期其刚宣布获得了140万美元的A轮融资

从后疫情时代，时尚行业的展示更加依赖媒体，到元宇宙概念风靡全球，近年不少设计师与时尚品牌，都瞄准了这股Z时代的数字经济新宠，抢占虚拟时尚阵地。

由于入门的门槛并不算高，拥有设备与技术就能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数字艺术作品，让原本这一小众的概念也逐步走入大众中。

Fabricant和PUMA联名的视频化数字服装

但在真正实践的过程中，苗聖愛还是意识到了行业所存在的不足：

“一些建模软件比较简单，做出来的作品实感不是很高级，效果不够逼真。所以现在虚拟时尚也面临着争议，不少网友觉得这就是P图、QQ秀。

但其实目前虚拟服装能做到最好看的在人身上的形式就是图片，AR效果也不如图片，只能说要尽量把图片做到最好最真实。

苗聖愛的虚拟时装与虚拟首饰，模特小红书@慈云四

我个人觉得虚拟服装因为它的设计性个性很强，所以可能未来还是服务时尚方面，因为毕竟目前大众对虚拟服装的兴趣不是很高，前段时间小红书的虚拟服装比较火也只是一段时间的潮流......

我个人觉得虚拟服装的大众性，和它的时尚性可能还是会分开来发展。”

苗聖愛平时在社交网络上po自拍时，也会搭配自己的虚拟包包等配饰

虚拟时装指向的是属于时尚的另一种未来，比起实用性，它其实已超越了服装的概念，成为科技发展水平，与大众生活方式变迁的文化参考。

往更深远的方向想，其展示的是一个利用想象力，建立超越物理边界的人类未来。

随着技术的优化与进步，未来虚拟时尚不仅仅以照片形式呈现，目前也有国外的科技工作室与时尚品牌合作，试图让虚拟时装实现视频化，和可跟踪人体化、现实可视化等等.......

左右滑动观看分别是 国内外热门虚拟时尚品牌@TributeBrand；@ruby9100m ；@Auroboros

采访尾声，苗聖愛回忆起登上热搜那晚。当她回到教室，除了一些同学从热搜上认出了她以外，生活似乎并无太大改变。

只那么一瞬之后，她又重新投入回日常的轨迹中。近期她正为备考国美和中传的数字媒体专业而倍感压力，除了在学习就是泡在画室里，也暂停了虚拟时尚的长期更新。

苗聖愛刚刚参加完天津美术联考

但她知道，卧室里那台小小的电脑中，有一个与她近在咫尺的异空间。有时在忙碌的间隙，她会短暂地躲进那里：

“推开元宇宙的大门，冒险就展开了。”

苗聖愛的房间也是她的创作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