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加拿大央行副行长蒂莫西·连恩在蒙特利尔CFA协会召开的“金融科技RDV2020”会议上，发表了题为“数字时代的货币与支付”演讲，加拿大央行网站同时发布了“央行数字货币应急计划”的报告，表明为应对未来世界变化的需求，加拿大央行在零售型CBDC方面已有周密考虑，但发行这种CBDC的时机尚未到来。同时也透露出，近期加拿大央行将出炉一系列有关CBDC的研发报告出炉，涉及发行动机、使用便利性、网络安全、信息隐私、发行商业模式等方面。

加拿大央行副行长蒂莫西·连恩

一、暂不考虑发行零售型CBDC

近年来，加拿大也和不少国家一样，现金在日常交易中的占比日渐下降，据加拿大央行近年的一项调查，目前使用现金交易笔数占1/3，而10年前在1/2以上。另外表示日常交易完全使用非现金支付方式的人占1/10。而在经常贸易和非贸易跨境支付方面存在的费用高、时间长等问题，也为私人加密货币和稳定币提供了可能的生存空间。

另外2016年开始加拿大央行采用R3联盟的DLT技术，开发了国内银行间支付结算的批发型数字货币原型系统Jasper，经过几个阶段的后续验证，2019年加拿大央行和新加坡金管局合作开发Jasper-Ubin项目，在没有中介代理的环境下，实现了跨境、跨币种和跨平台支付中应用CBDC的试验成功。可以说在批发型CBDC应用于银行间大额支付结算和跨境支付方面，加拿大央行已经进入了概念验证-试验的阶段，走在国际前列。

但在加拿大央行看来，新的支付技术应用对于消费者、企业和金融机构来说既有可能是新的机遇，带来新的收益，但同时也有可能导致金融体系面临新的风险。比如稳定币，拥有广泛普及的前景以及改变现行货币形态和支付体系的较大可能性。因此，央行认为：

“目前发行CBDC还没有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加拿大人将继续受益于现有的支付生态系统，只要它是现代化的，并具有合适的目的。”（蒂莫西·连恩，2020）

二、CBDC发行两种场景，必须慎之又慎

无现金场景：类似瑞典的情况，即全社会现金使用下降到一个临界点，出于成本控制考虑，拒收现金的商家越来越多，而银行也由于同样原因减少现金服务，消费者使用现金支付就会成为难题，如在瑞典，很多银行取消了日常的现金服务，有现金需求的消费者必须预约才能存取现金。央行认为加拿大国内现金的使用目前还没有接近临界点，因为消费者使用信用卡商家要提供积分奖励，带来一定成本，因此目前不是所有或绝大多数商家都拒收现金。

央行认为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确定全社会现金使用最低到什么程度，是触发央行决定发行CBDC的临界点，这是一个复杂而又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因为现金的存在给消费者带来安全性、使用便利性、隐私保护、弹性和竞争等好处，除非整个社会的无现金趋势已经带来严重的后果，只有到那时“加拿大央行将考虑发行一种相当于现金的数字CBDC。这种CBDC将被设计成具有与现金相同的特性。”（加拿大央行，2020）

私人货币场景：央行对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加密货币充当支付手段的可能性并不担忧：

“由于比特币和其他类似的加密货币的转账成本高、缺乏可扩展性和不稳定的购买力，在加拿大支付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可能性很小。到目前为止，使用加密货币完成的交易非常有限，我们最近的比特币综合调查显示，目前只有5%的加拿大人持有比特币。（加拿大央行，2020）

这一场景的设想基于稳定币的发展前景。央行认为“稳定币也许是更有可能的破坏者。”因为稳定币以法定货币或资产篮子为担保，改进了私人加密货币的波动性缺陷，有普遍推广的可能前景。类似于Facebook这种用户规模化的社交平台与稳定币结合，给各国的监管机制带来巨大挑战。未来也有可能出现其他国家央行发行的CBDC跨境加拿大使用。这些不是以加元为面额的数字货币在加拿大流通使用，将侵害加拿大国家货币的主权，带来如下严重影响：

居民消费能力取决于加拿大央行无法影响的数字货币单位价值；

加拿大央行货币政策主要工具“目标加元隔夜利率”将无法影响现行的借贷利率和国内经济活动；

有关央行最后贷款人职能的政策只能由提供货币的国外央行来制定。

央行认为，出现上述这种“实质性侵蚀加元公共利益”的情况下，将考虑发行CBDC。但做出这种决定之前，还必须考虑是否存在这两种风险：一是CBDC的发行会不会影响银行存款的稳定性或增加银行挤兑的风险；二是CBDC会不会成为洗钱或恐怖融资等违法活动的载体。

三、零售型CBDC的设计特征

央行认为CBDC的设计非常重要，应当有助于向社会推广应用，达到大多数人愿意持有、至少在部分交易中使用的目标。应具有以下特征：

与现金类似：实现人与人之间即时结算，不匿名，具有适应基础设施故障的弹性。

在线数字化：可以在线使用，不会被盗窃和非法使用，能够适应新型电子交易。

使用无障碍：应具有可扩展性，能够适应消费者所使用的各种接口如智能手机、智能手表、个人电脑、物联网等，从普惠金融、增强弹性等角度考虑将提供离线式设备支持接入。

暂不计息：预期对零售型CBDC不计息。如果实施计息，离线用户的利息计算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支付安全性高：CBDC应对系统故障和网络攻击的安全性考虑是其设计的核心，央行近期将发布专门报告。

兼顾支付隐私与信息披露：创建隐私性好又遵守KYC/AML等规定的CBDC是可行的，但不会以现金匿名性为设计目标。“CDBC的任何可接受的设计都需要包含一些控制，以确保在提供足够私密性的同时遵守现行法律。”近期央行也将发布这方面的深入研究报告。

与现有支付系统集成：实现与现有支付系统的互操作，即与其他支付系统连接可以兑出兑回CBDC，也可以为CBDC提供支付和转账服务。

央行认为，尽管在许多情况下，加拿大公众更看重未来CBDC的便利性而不是隐私、安全和弹性等其他核心特征，但是CBDC的设计仍然必须将重点放在这些特征上。

四、发行CBDC的准备工作

央行提出了发行CBDC的高级策略方法，通过实施为未来发行CBDC达到“一种准备就绪的状态”，这样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做出发行CBDC的决定。

政府支持：需要政府立法，明确赋予央行发行CBDC权力。

加强沟通：央行要与政府、企业以及终端用户加强沟通联系，了解掌握CBDC对各政府机构政策目标的影响，对CBDC生态系统中参与金融机构的影响，以及企业和最终用户的需求，同时就CBDC发行的动机和设计选择等与上述群体广泛磋商。

公众咨询：此前央行已开展过关于CBDC发行的焦点小组活动，表明公众对于CBDC有一定需求。下一轮公众咨询将引导公众了解CBDC及其与其他数字货币的区别，了解公众对CBDC的偏好和模式，收集他们的意见看法。

监测预警：央行将建立监管框架，持续监测现金和私人数字货币使用方面的突发情况，以确定触发点，为CBDC发行的准备乃至正式发行做好充分准备。

技术选择：从现在开始起着手CBDC技术研发的基础工作，合作伙伴不限于私人和公共领域，选择、测试一个适当的技术，时间可能需要数年。报告中提到“加行将继续考察集中式和分散式发行CBDC的方案”，表明央行在零售型CBDC的发行方式方面还有未知的可能性。

附录（加拿大央行报告）：

Money and Payments in the Digital Age - Bank of Canada  https://www.bankofcanada.ca/2020/02/money-payments-digital-age/

Contingency Planning for a 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 - Bank of Canada https://www.bankofcanada.ca/2020/02/contingency-planning-central-bank-digital-currency/